第(1/3)页 刘民强毕竟也是老教师,多年的工资积累,加上公积金,咬咬牙,也能在城区的黄金地段买下一套房子。 已经入夜,高楼大厦的霓虹一点一点亮起,印在许篷眼里,恰似星辰。 李慎则是撇撇嘴,他以前也觉得这如此灯火通明,后来去了省城,才知道什么叫繁华美丽。 但后来,他都不喜欢。他觉得这样的光污染并不宜居。不用霓虹,万家亮起等候归人的灯火,昏沉又明亮,这才是他和姜杉心中最理想的。 金窝银窝,还是不如自己的狗窝。 车子暂时停在一座高楼之下,刘民强和刘媛媛早就在那等着。父女俩显得很局促,明明想亲近些,但又隔开老远。 当李慎一下车,就感觉到刮过一阵风刮过,刘媛媛从他身边跑过,梨花带雨地投入姜杉的怀抱。 他从车里拎出了水果和茶叶,李慎跟着刘民强上楼。 刘媛媛拉走姜杉,压马路去,倾诉心事。许篷被李慎找了个借口支开,去跟着姜杉她们。李谨则去找了个地方停车,临走前还把一个老式的诺基亚递给李慎,免得待会联系不上。 当跟着老刘走进房间,这给李慎的第一印象是,死寂。 环顾四周,白墙,沙发,茶几。除此以外,就只剩几个箱子,收纳着要搬走的东西。这个家已经被劈成两半,头顶的吊灯洒这冷冷的光芒,落到李慎和刘民强两个人身上。 坐到沙发之后,刘民强拆开姜杉送的茶叶,脸色皱纹一条一条舒展,随后又皱成橘子,痛苦而沧桑。 李慎这时才瞥见了墙角的畚斗,茶壶,公道杯,茶碗七零八碎地躺在其中。 “先吃点水果吧。” 刘民强从厨房拿出几个盘子,将枇杷和葡萄放在其中。做完之后,就好像丧失了前进的目的地,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之上。 李慎犹豫一下,剥了枇杷的皮,果肉放在一旁。 刘民强现在这个状态实在过于颓废,无论是出于计划,还是出于对刘民强的关心,他都得拉一把。 “刘老师,身体怎么样了,什么时候回去上课啊。” 刘民强闻言一怔,苦笑道:“其实早就好了,但最近家里发生点事,就一直没去上课。” 他嘴皮子动了动,最后还是把话咽下去。他很想找人倾诉,可也不至于对着个未成年倾诉。 他此刻还不知道,自己联系买房的女人就是李慎的姐姐。 李慎把剥好的一盘枇杷果肉递到老刘面前,轻轻问道:“老师,那茶杯怎么都被打碎了。” 老刘下意识拿起一颗枇杷,甜甜的滋味自舌尖滑入食道,面容算是浮现出一抹苦笑。 “其实我老婆,现在应该叫前妻吧,一直不喜欢我泡茶。我一泡茶就会全神贯注,几泡结束,一个下午就过去了,这也算不务正业吧。” 语气黯然,但又有点不服气。 说到后面,刘民强不再说话,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和李慎这个毛头小子说这些东西? 也许是李慎之前对自己的认同,知音难觅;也许是李慎现在就像个大人一样,成熟稳重。 李慎看了眼茶叶,眼光复杂,他大致猜出来了,那天回去之后,老刘只怕没压抑住雅兴。 没想到,自己只是临时起意,一个家庭就提前迎来了结局。 “刘老师,你这么负责,怎么算得上不务正业。” 刘民强依然不说话,他当然觉得李慎的话没问题。 可以前吵架,大大小小都能扯到他泡茶浪费时间,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爱好。 “如果我把泡茶的时间多体贴下她,多解决些家里的家务,也许事情就不会这样。” “李慎,你要记住,稻草也是可以压死骆驼的。很多小的错误都会让人追悔莫及。” 懊悔让枇杷都没了味道,如同嚼蜡。 他只能带上老师的面具,强打精神。 李慎算是看出来了。 老刘把所有错误归到自己身上,归到一件小事身上,显得一切都还有挽回的可能。 可前世,李慎知道,老刘他们终究还是离婚了。 再纠缠一年,无非互相折磨一年。 “但被稻草压死的骆驼本来也就快死了。” 李慎感觉自己有点多管闲事,但老刘昏倒前的两句《逍遥游》还萦绕耳边。 刘民强做了他两世的班主任,对他多有帮扶,终究不忍心。 听到李慎的话,刘民强自欺欺人的纱布被顿时揭开。 难道真的无可挽回? 手指不自觉用力,枇杷的汁水爆开,滑腻的果核瞬间弹出。 明明前几个月,自己还开着车送她去另一所学校上班,一路讨论着,女儿毕业后,应该要去读哪个专业。 明明几年前,两个人还一起送女儿上初中。冬天晨光熹微,路边摊贩的灯光下,一家三口呼出的热气聚成一团。 明明有那么多明明,他们的婚姻什么时候走到了尽头? 刘民强掩饰般地吐出一串一串话语,但掩藏不住话语里的疲倦。 第(1/3)页